酌以沸雪

宿敌

从前的从前,有一座城市叫贝克兰德。贝克兰德有一个奇怪的邮差。

这个邮差每天骑着自行车来来回回的送信,虽然很辛苦,但他脸上一直挂着不变的笑容。

对了,最让人们感到奇怪的一点是,这个邮差脸上总是带着一片单片眼镜,从来没见他摘下来过。

“嘿,阿蒙。”邻居对出门的邮差打了声招呼。

“今天怎么不戴你的宝贝眼镜了呀?”

邮差笑着抬起手按了按没有单片眼镜的眼眶,笑眯眯说道:

“因为今天有事情,不能戴了。”

告别邻居后,阿蒙又骑上了自行车,晃晃悠悠的上了路。他愉快地哼着歌,好像今天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。

邮差的自行车突然打了个弯,差点把他甩下去。这是怎么回事呢?要知道,阿蒙的自行车技虽然很烂,但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失误呀。

噢,原来是地上躺了一个人,这是一位头戴高顶礼帽,身穿双排扣长礼服的绅士。一个绅士怎么会倒在路上呢?

阿蒙认为自己有必要弄清楚这件事,于是他架起地上的绅士,将他扶了起来,带到了自己家里。

把这位来路不明的绅士放到床上后,阿蒙发现这位先生的相貌意外的很不错,于是他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。

克莱恩悠悠转醒,他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张脸紧贴着自己的脸,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,仿佛黑夜里的萤火,让克莱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。

他坐起来,突然感到身体一阵难以言说的酸痛,克莱恩奇怪的扭了下身体,随即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位样貌普通的男士和周围陌生的环境。

“请问,这是哪里?”

好心的邮差轻声说道:“我在送信的路上看到了晕倒在路边的你,就把你带了回来,这里是我家。”

不知道为什么,克莱恩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,“那你没有继续送信吗?你不会因为旷工而被解雇吧?”

不知道是不是克莱恩看错了,邮差的笑眯眯的脸色好像僵了一下,紧接着又恢复了他一贯的表情,温和地笑道:

“您不用担心我,反倒是您,如果不方便的话,可以在我的家里多待几天。”

说话间,他摸了摸自己的右眼眼眶。这个动作让克莱恩心里猛地一颤,几乎以为眼前的人下一秒就要掏出一片单片眼镜带上,幸好,这位好心的先生可能只是眼睛不舒服,并没有突然变成阿蒙的打算。

“这样不会打扰到您吗?”克莱恩礼貌的问。

“不打扰。”

看到这位漂亮的绅士脸上奇怪的表情,阿蒙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太过急切了,于是他补充道:

“事实上,家里只有我一个人,你留下来的话不仅不会打扰我,还可以陪伴我,以免我太过孤单。”做出什么事情来,比如出去多找几个和他一样带单片眼睛的朋友。

剩下的话阿蒙当然不会说出来,不然会把面前的小猫咪吓跑的,猫咪是娇贵的动物,他得小心呵护。

既然如此,克莱恩也就不再客气了,两人就这么同居了。每天早上,克莱恩起床的时候就会看到桌子上留着做好的早餐。这是阿蒙留下的,作为一个邮差,他需要早起去工作,赚钱养家,不然穷困的阿蒙就会养不起猫咪。每天晚上,两人都会同床共枕,当然,克莱恩不知道。阿蒙每天晚上都趁克莱恩睡着了,偷走两个房间之间的距离,直接跑到对方的床上,进行一个香艳美好的夜晚。

一天又一天过去了,克莱恩始终没有提出要离开的事情,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在一位陌生人的家里,依旧每天睡懒觉,睡醒就吃阿蒙给他留下的食物,有时阿蒙送完信天色还早,就会给他带一些小点心,比如甜冰茶什么的。克莱恩非常悠闲惬意,完全意识不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,而这一切当然是阿蒙的功劳。

可是,偷来的美好终究是不长久的,终于有一天,克莱恩发现了不对劲,他看见了外出的阿蒙脸上水晶雕成的单片眼镜,仿佛有一层壁障被打破一样,克莱恩终于意识到了这些天的不对劲。

此时,阿蒙正在给甜冰茶付钱,他也同样发现了克莱恩。于是他也不再掩饰,抬手按了按右眼眼眶上的单片眼镜,捧着甜冰茶走到了克莱恩面前。

“愚者先生,好久不见。”

克莱恩看着阿蒙愉悦的笑容,在害怕的同时又有一些难过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难过,心里莫名生出一丝隐秘的情绪——今天为什么要出来!他有些怨恨的想着,又察觉到这怨恨的奇怪。他脑子里乱糟糟的,最终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:

“我们在一起这么久,你为什么不拿走源堡?”

阿蒙还在笑着,他喝了一口甜冰茶,含在嘴里不老实的上下搅弄着,用很不符合祂的神态眯着眼睛上下扫视了一下克莱恩。

直到克莱恩怒火上涨才咽下那口饱受蹂躏的甜冰茶,按了按右眼上水晶雕成的单片眼镜,笑眯眯的说:“那愚者先生觉得为什么呢?”

克莱恩盯着对面一身邮差装扮的阿蒙,他的,宿敌,翕动了一下嘴唇,没有说话。

阿蒙叹了口气,丢掉手中喝剩的甜冰茶,走到克莱恩面前,克莱恩知道自己应该立刻回到源堡,或者自杀,或者什么都行,可他没有动,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阿蒙一步步的走过来。

“砰,砰,砰……”

是阿蒙的脚步声吗?克莱恩恍惚地想着,不,是他自己的心跳声。

阿蒙走到克莱恩面前,然后将动弹不得的人抱进怀里,紧紧的抱着,就像小孩子碰到喜欢的玩具一样,一定要得到,必须要独占。

克莱恩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,他不是迷迷茫茫的,相反,他很清楚自己在被谁抱着,这一幕滑稽荒诞的可笑,宿敌与宿敌,这算什么?

而这时,阿蒙凑到克莱恩的耳边,低声说:“这算爱,愚者先生,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?要不要我教你?”

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——可能也知道一点儿,克莱恩慢慢伸出颤抖的双手也抱住了阿蒙,他狠狠地闭了闭眼,好像就是偏要做出些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反抗诸神的安排一样。

克莱恩没有说话,阿蒙也没有说话,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,好一会儿,阿蒙才笑眯眯地询问道:“天快黑了,我们回家吧。”

克莱恩沉默着点了点头,没有反驳对方的说法,刚要转身走,他又停了下来,看着阿蒙,“我要甜冰茶。”

卖甜冰茶的小摊还没走,阿蒙哑然失笑,没有偷走距离,而是快步跑向小摊重新买了杯甜冰茶。

夕阳下,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邮差晃晃悠悠的骑着,后座上坐了一个喝甜冰茶的青年。

不时传来青年的呛咳声,“阿蒙你能不能骑的稳一点,你是不是想呛死我好夺我的源堡?”

骑车的人没有说话,只是欺诈了道路,让地面变平,不再磕磕绊绊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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